(14)悲伤的旅程
大清早便起来,旅行团专车到了Luxor的门前接送,上了车后,找了一
个中间的车窗位坐下。
沿着各酒店,接了廿多个团员,这是个华人团,参加的人俱来自中港台,而
领队兼司机是移民当地多年的港仔,为了相就不同地方的团员,他要用广东话及
国语夹杂介绍,可惜的是,他的国语比我还要差。
坐在我旁的是一个妙龄女郎,看起来祗有约廿岁,但实际年龄便猜不到了,
眼睛大大的,但有点空洞和忧愁。
我们的行程是先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湖,其实是我忘记了名字,在这里领队派
了一些面包给我们喂鱼,可能他是怕我们留下来偷吃,所以特选了这种面包,一
种我尝试敲头时,我会喊痛的超硬面包。
我拿面包敲头的样子,给那个女孩看见,她轻轻笑笑:「笨蛋!」这是她丢
下的第一句话。
我蹲在湖边,考虑应否整个面包丢到湖上时,那女孩也蹲到我身边,她的眼
神好象跟我说:「敲傻了吗?」
我看着她,她有种恬静的,但又好象有点病态的美,我跟她说:「如果我把
整个面包大力丢到湖边,你猜会否把鱼撞晕呢?」
那女孩笑得弯腰,她的笑容很好看,但有点含蓄。我们蹲在湖边,她有点像
失平衡的向前俯,我把她抓住时,她倒进了我怀中……而我的面包整个掉进湖中。
「扑通!」
我很担心,怕有鱼被ko,连忙把她扶起,我们看到面包正浮于湖面,鱼儿
很辛苦地尝试吸啜着面包,但面包太硬了,一点都吸不到。
我们看到鱼儿的辛苦状,都笑得站不起来,「这面包究竟是用面粉做的,还
是石膏粉做的?你猜那些鱼嘴会否被撞痛呢?今晚它们不能接吻了。」
我轻扶她起来,伸出手:「我叫阿朴。」
她跟我握握手,便向着旅游车走去。
上车时,有一班人正在投诉要求要坐较前的座位,因为可以快点下车,那导
游忙着解释为免争执,上车时坐的座位,整天都会坐这座位,不能随便乱坐,他
们听到后,不停拍打车身说这导游不通世务,他们是某某领导的亲友云云,我不
禁叹气,这算是不上道,还是土皇帝的风格,说老实,我真觉得有点贻笑大方。
上车后,我看到那女孩坐在我的窗口位,我也随她,便坐在她旁边。
下一站我们到了胡佛水坝(Hoover Dam),导游说这里出名的原
因,便是当年超人superman就是在这里拍摄。
匆匆拍了两张照片,便欲回到车上,看到女孩站在瞭望台上,风吹着她的长
发飘扬,我不期然按下快门,连续拍了几张,拨头发的,沉思的,望天的,很好
看,有种少女的哀愁。
回到车上,换新的底片,她好奇地看着我:「不用数码机吗?现在还有人用
这种老相机吗?」这是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说的时候神情也是淡淡的。
「我比较老套,喜欢听到快门的声音,很悦耳。」
我们没有继续交谈,她的眼睛总是看着窗外,而我却是看着她。不知怎地,
总觉她是很寂寞,很抽离这附近的气氛,有点闷,但她的眼睛很好看,是一对懂
说话的眼睛。
来到了大峡谷,这里仍然深邃、粗犷和瑰丽,虽然是第二次来这里,但这里
的浩瀚感觉,还是令我感动。
第一次乘直升机到谷底,女孩跟我同乘,她显得有点紧张,但眼睛仍是向着
很远很远的看着,好象正在思忆着一些事情,我把她想念的面孔拍下来。
乘直升机没有如上次乘小型飞机般辛苦,也可说是舒服。这直升机祗是把我
们带到谷底,没有如小型飞机般去得较远。我们看到层层迭迭的岩石,比我的头
还要大的球状仙人掌,而谷底是一条河流,我们乘着快艇畅游河流,间或停下来
让我们拍拍照,除了拍峡谷外,我也拍了不少这女孩,她的眼睛仍然是望向远方,
眼神仍然空洞、忧郁。
「你在拍我吗?」
「嗯,对不起,拍了一点点,日后我会把底片和照片一并寄回给你。」
「你寄了给我,那你拍来干吗?」(我自己可以洗一份留下嘛)
「见到美的东西,便想拍下来。」不知为何我可以把这句话说得很自然。
她微微笑了笑,便没有再说甚幺。我想她是默许我拍她了,我更肆无忌惮地
拍,直接向着她来拍。
逗留约半小时的时间,已感到有点冷,我把我的外套从背包中拿出来,向着
她问道:「冷吗?」
「一点点。」她的脸色显得更苍白。
我把外套拿给她,她点点头,说了声谢谢!但却没有把外套取去,我把外套
放到她的肩上。
她欲想推辞,我硬按在她肩上。
这时她把脸别向另外一面,好象看到她眼中有一颗泪珠。
「对不起!」
「没事!」她把外套折迭,然后放下,一个人走到河边直至直升机回来接我
们。
她仍是坐在我旁边,但眼红红,脸红红,眼仍然望向很远很远。
回到谷顶,我们到了一间小小的印第安人露天食店,吃他们的印第安餐,说
实话,不太难吃,但你决不想每天都吃。而且这里的印第安人都可用国语跟我们
说:「你好吗?」「谢谢」,这感觉有点怪怪的。
那女孩坐在崖边,她没有吃饭,风吹着她纤弱的身形,总怕她抵受不住,会
被吹下悬崖。
我拿着那个午餐向她示意,她摇摇头说不要,那模样怪可怜的。
我不知怎的,总想跟她说话,但却开不到话匣子。
仍是那一句,但转了一点:「不冷吗?」
「嗯!」
「真的不要外套吗?」
「我喜欢一点冷冽!」她仍然没有看着我。
「可以坐在这里吗?」
她不置可否,我便坐她旁边,是一个如果她掉下去,我可以试图抓着她的距
离。
坐在崖边看大峡谷,又是另一番滋味,我又提起相机,不停的拍拍拍,也有
不自觉的拍了她。
「要我把相片寄回给你吗?」
「这样忧伤的日子,留来作甚?」
「你看来祗有廿多岁,为何会这样哀伤呢?我可以帮到你吗?」
她苦笑:「怕了你,把你的外套借给我吧!」
我连忙把外套递上,盖在她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