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rst89

作者：Ghost_in_shell
字数：37,305 字


　　　　　　　　　　　　　　第01章：招聘会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

　　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

　　既然不是仙难免有杂念

　　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

　　——《凡人歌》by李宗盛

　　四年大学生活，转眼就到了尾声。第四年的下半学期，校园里不再是琅琅书
声，更多的是求职、考研的热潮。其实，说是热潮，仔细一瞧，真正有意继续考
研的寥寥无几。毕竟，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之后，谁还愿意再走一次钢丝？至于那
些玩了三年半，临到头再拾课本的，简直和从狗嘴里拔牙差不多艰难。

　　我们宿舍六个人，形态各异。老大早早拿到了某新合资汽车公司的Offer，
据说那时候连奠基仪式都还没搞，就开始被当作「元老」培养。老二则一脸轻松
准备回家继承果园。传说他家那承包的山，每年光卖水果的钱就能再垒起一座山。
老三跑去了有线电视台，据说这电视台也才成立不久。老四呢，志向远大，准备
考Gre，梦想着出国深造。剩下的，就是我和另外一个兄弟，俩人顶着「少数派」
的头衔，奋力在求职战场上拼杀。

　　话虽如此，生活总归是得继续的。每天早上醒来，我俩一边吃着泡面，一边
脑子里想着工作。去图书馆抢报纸，看各类招聘广告，去学生服务中心打印简历，
复印成绩单，然后去邮局寄信。那时的手机还没完全普及，指望着考机上能跳出
个回电信息，心情就跟买彩票似的，抱着一丝侥幸。

　　市里每年五月，都会在中山公园举办大学生人才招聘会。眼看着毕业在即，
我们俩的工作还没着落，这招聘会就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于是，那天一早，我
俩洗漱完毕，泡了碗泡面，特意穿上熨好的衬衫西裤，背了满满一书包的简历，
精神抖擞地走出宿舍，赶上了去中山公园的公交车。谁知，这老天似乎跟我们作
对，天刚刚阴沉没多久，居然就下起了滂沱大雨。

　　你说巧不巧，平时一个小时的车程，那天硬是用了三个小时。到公园的时候，
雨依旧倾盆。更绝的是，公园的积水已经没到膝盖。你看那景象，入口处一片汪
洋，招聘单位的车子停得七七八八，留给我们趟的小路也变成了一条齐膝的「小
溪」。一边是我们这帮穿得人模狗样的应届毕业生，一边是衣冠不整、淋得像落
汤鸡的「候选者」，演绎着一场现代版的「围城」：外面的想进去，里面的想出
来。

　　几个戴红袖章的大叔在雨中指挥着：「大家靠右啊，别挤，慢慢走！」「那
个穿黄外套的，别挡门口！」「喂，站树下的，当心雷劈你啊！」

　　我心里嘀咕，来都来了，不拼一把岂不白费了这趟湿身之旅？于是，趟着脏
兮兮的泥水，顶着书包上淋得透湿的大雨，我硬是挤进了招聘会的「圣地」。整
个场地分成了好几排，企事业单位的摊位依次排开。付钱多的有个小遮阳棚，付
钱少的就一把伞应对滂沱大雨。

　　你再看这招聘的景象：不少单位的桌椅都飘在水里，剩下坚守岗位的，也就
那么几个。女的坐在桌上，男的在后面撑着伞，俨然一副宫廷场面：太监撑伞，
皇上审折子。学生们争先恐后地递简历，结果听到的回答却千篇一律：「回去等
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

　　我也不甘示弱，从湿透的书包里掏出同样湿透的简历，挨个摊位递。幸好我
用的是激光打印，淋湿了字迹还算清晰。那些用墨水打印的，恐怕早已面目全非，
竞争对手直接少了三分之一。这么一想，心里还挺得意。

　　过了一个小时，雨稍微小了点儿，但积水还没退。全场依旧是水漫金山，学
生们照样趟水递简历。我看见隔壁摊位的招聘员差点从桌子上翻下来，结果手上
的简历全掉水里了。我也顾不得自己的简历，忙蹚水过去帮忙捞。捞完之后，我
顺便厚颜无耻地把自己的简历递了上去，还加了一句：「这是我的简历，希望有
机会成为贵公司的一员。」皇上一笑，我心里一颤：这笑容，竟有几分明媚。我
转身走时瞄了一眼公司牌子，什么商场，跟我的专业八竿子打不着。不过，算了，
浪费的不过是几毛钱的打印费。

　　等我挤出公园，雨停了。全身上下湿透，书包却轻了不少，简历基本都发完
了。鞋子沉甸甸，不只是因为湿了，还沾满了泥。我的心情也和鞋子一样沉重：
好端端的一场招聘会，就这样被天公搅了个一塌糊涂。

　　唉，生活有时候就像这场雨，来的不合时宜，却也无可奈何。

　　　　　　　　　　　　　　第02章：面试I

　　You're just too good to be true

　　Can't take my eyes off of you

　　You'd be like heaven to touch

　　I wanna hold you so much

　　At long last，love has arrived

　　and I thank god I'm alive

　　You're just too good to be true

　　Can't take my eyes off of you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by frankie valli，performed by a
ndy williams

　　那天考机响起，正如久旱逢甘霖般让我心中一震。原来是XX商场的面试通知，
那个曾经在中山公园经历风雨的商场——我在洪水中坚持递简历的地方。看着这
条消息，我不禁感慨：皇天果然不负苦心人，淋了半天泥水，终于有点盼头了。

　　面对即将到来的面试，我自觉得先做好功课，于是认真调查了一番这个商场
的背景。它可不是一般的商场，而是全市首屈一指的中港合资高端消费场所，进
门那一瞬间，我不禁有点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商场宽敞明亮，货架上摆的不是商
品，而是艺术品，顾客们也一个个气质高雅，仿佛随时准备走上时装周的T台。我
打心眼里觉得，像我这种朴素的小老百姓，要在这种地方工作，简直就是挑战自
己的人生高度。

　　到了面试那天，套上那件一年才穿一回的西装，打了条唯一的领带，我硬是
把自己从一个穷学生捯饬成了个乡镇企业家。走进商场，候选者们已经坐满了会
议室，我数了数，得有二十来个人，还听说下午还有一批。面试分成两轮，笔试
和面谈。我被分到了先笔试的一组，负责笔试的居然是那天在中山公园收简历的
「皇上小妞」！只是这次她不再狼狈，梳了齐耳短发，穿了得体的工作套装，看
上去干练而成熟。那一双大眼睛眨巴着，看人时透着些许威严。乍一看和酒井法
子居然有百分之七八十的相似度。心里一阵感叹：看来皇上小妞早就不是那天站
在水里的样子了。

　　笔试题目是「商场如何面对当前市场的机遇与挑战」，可用中文或英文作答。
我心中窃喜：正合我意！于是提笔疾书，从政策环境到消费习惯，从竞争格局到
企业文化，洋洋洒洒写了三页，还是全英文。写完我抬头一看，别的考生还在奋
笔疾书，我呢，已经提前结束了战斗。

　　递卷时，我不忘冲着皇上小妞笑了笑，故意捋了一下头发，试图重现中山公
园递简历时的潇洒。结果皇上小妞扑哧一笑，显然是认出我来了，不过她随即恢
复了面子上的严肃：「写完就出去等吧。」看来我这点小把戏对她没有多大影响。

　　终于轮到面试了，坐在对面的是三位面试官，分别是郑先生、陈先生和宋小
姐。郑先生一口香港普东话，先问我希望用什么语言面试，我心想：既然笔试已
经用英文，那就一鼓作气吧！于是我选择了英文。郑先生有些意外，随即用他的
港式英语介绍了一下大家。

　　趁他介绍的时候，我仔细打量了一下。郑先生瘦瘦小小的，貌似30岁左右，
小框金丝边眼镜，头发用了不少摩丝，油光锃亮，深灰的西装应该是订做的，很
贴身，看着整个人都很精神。陈先生微胖，可能40多岁，微秃，穿一套藏青西装，
衣料非常细腻高档，应该也是名牌。宋小姐是三个人当中最年轻的，感觉只比我
大几岁。直发但下半截微卷，焗过油并染成微黄，感觉就很丝滑，像海飞丝广告
里的一样。内着一件白色丝质衬衫，上面两颗扣子开着，雪白的脖子上挂着一条
银色项链，下面的一块拇指大的翡翠碧绿剔透烁烁发亮，扣子开的恰到好处，一
点都没有露沟，却让人觉得有一种解开第三粒扣子的冲动。外面一件紧身黑西装，
第一粒纽扣没扣，第二粒纽扣看似很不情愿的扣着，被下面隐藏着的东西紧紧绷
着，感觉下一秒就会脱离扣线的束缚，飞弹出去一般。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知性与
性感并存的魅力。在郑先生介绍宋小姐的时候宋出于礼貌对我微微一笑，双眼弯
成了两道弯月，简直和铃木保奈美一摸一样。美得让人窒息。难道这家公司的女
职员都是按日本女演员的标准来挑选的吗？

　　打住打住，面试先，办正事先。我把注意力集中到郑经理的面试提问上。提
问很简单，无非就是描述一下你自己，为什么会选择我们公司，对将来的个人发
展有什么计划或打算，对薪资有啥期望。我很娴熟流利的用英语做了回答。这让
几位面试官有点意外。宋小姐直接问我哪里学的英语。她一开口，我也有点意外，
因为她的英语是纯正的英式口音。

　　我：I've watched a lot of hollywood movies。I also enjoy english s
ongs and singers。

　　宋：Who is your favourite singer？

　　我：Andy williams。

　　宋：Love story？

　　我：Yeah，and also 「A time for us，」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
u，」 and many more。

　　宋：I remember one of his songs was used in the movie 「The godfat
her」，Right？I can't recall the name of the song。

　　我：Speak softly love？

　　宋：Yes，That's the one！You really know the music。

　　我：Thanks

　　宋：Great！I don't have any other questions。Simon and ricky，do y
ou have any questions for MR。Xo？No？MR。Xo，do you have any question
s for us？

　　我想了想：No，I don't have any more questions。I hope I'll have th
e opportunity to work with all of you in the future。by the way，your
british accent is very charming。

　　宋：Well，thank you。We'll let you know our decision as soon as po
ssible。You might need to come back for a final interview，hopefully n
ext weekend。Would that work for you？

　　我：Absolutely。I hope to hear good news from you soon。

　　我站起身走上前和三位握了握手，走出了小会议室。

　　我对自己今天的面试很满意，回去的路上哼起了Andy Williams的 can't ta
ke my eyes off you。

　　　　　　　　　　　　　　第03章：面试II

　　最近比较烦比较烦比较烦

　　总觉得日子过得有一些极端

　　我想我还是不习惯

　　从默默无闻到有人喜欢

　　最近比较烦比较烦比较烦

　　总觉得钞票一天比一天难赚

　　朋友常常有意无意调侃

　　我也许有天会改名叫周转

　　——《最近比较烦》by周华健&李宗盛&品冠

　　公司这回特别隆重，不仅是上次见过的陈、郑、宋、酒井法子一伙儿，居然
还带来了几位部门经理。看这阵仗，简直像是要选拔下一任CEO似的。我心想，行
吧，来都来了，谁怕谁。

　　面试的形式挺特别，是个Group Interview。我们每组人马拿到了一份五页的
商业计划，要在30分钟内做出一份PPT，再派代表上去做10分钟的汇报。计划内容
嘛，挺有趣的：公司想把商场楼顶改造成网球场，专门供高级会员打球社交。哟，
这日子够滋润啊。

　　抽签结果，我和两男一女组成了一个小队。A和B是两位男士，C是一位女士。
刚分组不久，我就感觉到一股紧张的气氛，仿佛每个人都要证明自己是下一代商
业精英。A更是果断抢过电脑，开始忙活起PPT来，根本不给其他人插话的机会。
我倒不是不想参与，奈何人家用的那些专业金融术语听得我头昏脑涨，Office软
件更是用得花里胡哨，让我真心插不上嘴。

　　一边想提点意见，但每次开口，刚出个声，就被无情打断。这种被冷落的感
觉真不好受，我的耐心也跟着快到极限了。于是，我选择了最保险的策略——沉
默是金，直到最后两分钟，我终于发作了，强烈要求在「风险和机遇」那页加上
一句：「建议对计划的可行性及成本进行专业评估。」A不情愿地点头同意了，我
算是稍微找回了点存在感。

　　接下来就是A的主场了，他代表我们小组上去做演示。瞧他那架势，简直可以
去演讲比赛。唾沫横飞，手舞足蹈，摇头晃脑，简直声情并茂得让人目不转睛。
我在台下看得心里直嘀咕：「行了行了，你牛，看你这发挥，我直接去果园算了。」


　　演讲结束，轮到面试官提问。前几个问题都挺温和，A对答如流，我已经做好
了被淘汰的心理准备。可就在此时，酒井法子凑到陈经理耳边悄悄说了几句，然
后陈经理突然发问：「你能具体解释一下『建议对计划的可行性及成本进行专业
评估』是什么意思？」

　　天啦噜！这可是我加的句子，A显然一脸懵圈。我不想看他继续尴尬下去，只
好站起来硬着头皮解释：「我们小组认为这个计划整体上很优秀，但有一些细节
问题需要考虑。比如，建筑屋顶通常有一定的坡度以排水，这和网球场平坦的要
求冲突；再者，楼顶的防水层在网球运动中可能受损，引发漏水问题；还有，楼
顶上装有空调主机，网球落进去会对设备造成损坏，甚至引发安全事故。最后，
网球场还要安装足够高的围网，否则球飞出去砸到下面的行人或者车辆，后果不
堪设想。」

　　宋经理接着问：「那你觉得这计划不可行？」

　　我答道：「也不是。可以通过楼顶改造来解决这些问题，但这涉及到成本和
可行性，所以我们建议进行专业评估。」

　　陈经理翻了翻手里的简历，问道：「你有学过建筑设计吗？」

　　我微笑答道：「出于兴趣，我旁听过几门建筑设计的入门课程。」

　　他点了点头，谢了我。我心里却在滴汗：糟了！一群专业人士，我一个外行
在他们面前点评商业计划，简直是自找麻烦。看他们一脸严肃，和刚才听A演讲时
的喜悦神情简直判若两人。这回肯定凉了，果园的果子，等我来了！

　　　　　　　　　　　　　　 第04章：签约

　　何仿细说恋爱史同来回味那份癡

　　美丽柔情蜜意轻轻涌至

　　从头细细讲我知傻傻噩噩那日子

　　快乐忘形是你像个疯子

　　愿你知在相恋之中太多可爱事

　　热烈时原没法预像狂雷和暴雨

　　Please tell me please tell me your history tonight

　　Please whisper to me please show me your history tonight

　　——《柔情蜜意》by张国荣

　　突然之间，命运的齿轮似乎开始了转动。几天后，我收到了一条考机信息。
是个林女士！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飞奔下楼，想着这究竟是新的面试通知，还
是上次那场折腾了半天的面试终于有了结果。希望是好消息，当然，我已经做好
最坏的打算，甚至连果园的事都想好了。

　　我慌慌张张地拨通了电话，「你好，我是XXX，刚才收到一位林女士打来的考
机。」

　　「你好，我是XX公司人力资源部的林XX。」话筒那头传来温和的声音，「恭
喜你通过了我们公司的招聘考核，正式被录用为企划事业部的科员。请你抽空来
公司签署聘用意向书，确认一些细节。」

　　听到这个消息，我当时心里就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浑身的紧张感瞬间消散
了，整个人都软趴趴地陷在椅子里，脑袋却跟气球一样飘了起来。几分钟后，我
的思维终于回到地球，立即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
爸妈。

　　第二天，我又穿上了那套「乡镇企业家风」的行头，去了XX商场。进门就直
奔前台，说要找林女士。没想到林女士一现身，我惊讶地发现，原来就是酒井法
子！她将我接到会议室，跟我说陈经理会来确认细节。

　　没过多久，陈经理夹着一沓文件走了进来，像个久经沙场的将军。他递过来
聘用意向书，我扫了一眼，没啥异议，赶紧签了名。接着，他又拿出了雇佣合同，
里面全是条条框框的公司义务、个人责任啥的，翻了翻，确认薪资没问题，我又
唰唰唰地签了名。心里想着：先签了再说，免得夜长梦多。陈经理把合同收好，
递给我一份副本，接着掏出一沓表格，内容繁琐到极致。

　　我开始填写表格，什么家庭住址、紧急联系人，甚至连身高体重血型都要填。
写到一半，我突然意识到会议室里异常的安静，外面的喧嚣仿佛隔了一道墙。而
在这寂静之中，我隐约听到了林的呼吸声，那种平稳而安详的呼吸，像微风拂过
湖面。我抬头瞥了她一眼，发现她也在看我，眼睛大大的，晶莹透亮，像一对宝
石般闪耀。虽然她的表情依旧严肃得不容侵犯，但这画面莫名让我有点心动。

　　我冲她笑了笑，又撸了撸头发，她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气氛一
下子轻松了不少，我顺势打开了话匣子。

　　我：这次公司招了多少人？

　　林：4个

　　我：面试了多少人？

　　林：第一次选了40人过来，第二次选了12个人。

　　我：哦，4个人都是郑经理的企划事业部的吗？

　　林：不是，郑先生部门这次招了俩个人

　　我：上次中山公园的招聘会真是惨啊。

　　林：是，天气太差了。

　　我：公司为什么要我们填写身高体重血型啊？

　　林：哦，身高体重是为了准备工作服。我们这里有统一着装，即使是做内务
的，也要求统一穿制服。男的一般就是深藏青的西装，女的就是黑色套装。

　　我这时才注意到我和陈经理的几次见面，他都穿着那套深藏青的西装。而林
今天穿的套装和宋小姐那天穿的套装是一样的，只是林的衬衫领口并没有敞开，
而是带了个深红色的领花，上面还有一枚珍珠银饰，甚是好看。

　　林继续：血型和健康状况是为了在紧急情况下帮你提供及时救助，比如输血，
有没有过敏的药物等等。

　　我：哦，希望这种情况永远不会发生

　　林：嗯，是的。

　　我：这个联系地址怎么填？是填我大学地址还是我父母地址？

　　林：你工作后和父母一起住吗？

　　我：应该不会。我可能会自己租房子住

　　林：那你先填写父母地址，等确定了租房地址后再来更改。这个主要是为了
方便寄信联系你。

　　我：哦，谢谢。

　　我把填完的表格放到林的手里。

　　林：欢迎加入我们公司。

　　我：很荣幸能成为公司一员，也很荣幸能和你做同事。

　　林笑了笑：OK，see you in two weeks then。

　　我：See you。

　　走出公司大门时，我心里说不出的轻松愉快。林的笑容仿佛一朵绽放的花，
让我心里一暖，整个世界顿时都美好了起来。

　　　　　　　　　　　　　　 第05章：薪资

　　幸福的爱情人说千载难逢

　　美丽的恋爱永远朦朦胧胧

　　迷人的眼神和你的一举一动

　　让我相信再荒谬的恋情

　　也有一片蔚蓝的天空

　　——《多情种》by优客李林

　　第一次踏进大公司，我四仰八叉的心情完全不像别人说的什么「激动兴奋」，
更多的是一种「且行且懵」的状态。我们四个新人，顶着一脸茫然的表情，整齐
划一地听从人事部的安排：领制服，了解考勤制度，学习公司的各种龟腚。接着
参观了一下员工休息室兼餐厅，体验了公司的午餐订餐系统。

　　下午两点，终于轮到我和另一位新人小A被送到了传说中的企划事业部。原来
面试时那个酷酷的小A，竟然成了我的同事。我们一同见到了顶头上司郑经理，一
位混着浓郁港式普通话和碎英文的男士。他在向我们交代部门职责时，舌头打结
的程度让我怀疑他是不是刚从维港的游船上走下来，嘴里还留着几颗港式菠萝包
的碎屑。然后郑经理把部门的「虾兵蟹将」们召集起来，让大家自我介绍。原来
企划部除了郑经理外，还有三位资深的大陆同胞——李色、麦登吴和张色。

　　三位巨头各自镇守不同的领域：李色负责家电和家居，麦登吴掌管首饰和服
装，张色则领着文化体育娱乐。小A幸运地被选中去开发新客户，而我则被指定为
「跑腿大内总管」，专门负责现有客户的服务工作。虽然听上去光鲜，但说白了，
就是三巨头的跟班。

　　下午，我们在商场里转悠了一圈，这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高大上」。这里
的商品基本遵循一个原则：凡是你听说过的牌子，我们不卖；你砸锅卖铁买得起
的，我们也不卖。外面其他商场能买到的商品，我们这里不卖。所有商品都展示
得如同博物馆的藏品，细节精致到令人发指。价格铭牌竟然是紫水晶镶嵌的！这
一切都让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一个时空交错的奢侈品博览会，而不是
商场。

　　晚上，郑经理为新员工接风洗尘，带我们去了附近的Mlz酒家吃饭。这顿饭简
直让我对「贫穷限制了想象力」有了全新的认知。菜色香味俱佳，精美到像是艺
术品，而我因为礼貌和体面，只能浅尝辄止。看着那三千多的账单，顶我一个月
工资了都，心里默默咽下了一口没吃饱的郁闷。

　　时间飞快，转眼到了发工资的日子。下午午饭后，我收到一个信封，里面有
工资明细单。兴冲冲打开一看，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怎么只有2500？少了50
0？我这数字都不会算了？小A在旁边，也在看他的工资单，于是我顺口问他：
「你的工资是不是也出错了？」

　　小A慢悠悠地说：「没错啊，我6400，正好是8000的80%。」

　　听到这句话，我整个人都僵住了。什么鬼？8000？！再看看我的2500，差距
仿佛让我置身于贫富鸿沟的两岸。我心里怒火中烧，拿着信封直冲人力资源部，
打算找陈经理讨个说法。冲到门口，平静了一下心情，对自己说：别生气，进去
后和陈经理好好说。然后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说「请进」。我推门进去了。人事
部里没其他人，就酒井法子。林在。

　　我：陈经理在吗？

　　林：他出去吃饭，还没回来。你找他有啥事？

　　我：我的工资好像有点问题，怎么只有2500？少了500？

　　林：你工资单拿过来我看看。

　　林：没错啊，你正式工资3000，现在三个月实习期，发80%，2400。加上一
些加班费和补助，2500，没错啊。通过实习期，少发的600会补发给你。也就是第
4个月，如果不出什么问题的话，你能拿到3600，然后到第7个月，你能拿3000。

　　林：你是不是没有认真看你的聘用合同啊？上面都写的清清楚楚，包括你一
年几天休假，奖金怎么计算，每年工资涨幅怎么算？

　　我：哦，我回去再看看……

　　林：那天签字的时候，就像提醒你，先认真看了再签，没想到你这么马大哈。

　　我：是的是的，我回家也没认真看。我想这么大公司不会骗人吧。

　　林：公司是不会骗人，但难保会有些霸王条款。你看都不看就签字，真的太
草率了。

　　我一时语塞

　　我：我……我还有个问题……

　　林：你说

　　我：为啥我的工资只有3000，而小A能拿8000？我们一起进来的，职位也一样？

　　林：你怎么知道小A的工资？

　　我：偶尔听见的，算了，如果不方便就不用说了。

　　我看林好像面露难色，有点勉强，就想算了，3000是低了点，但面试时人家
问薪资期望时，我就说了3000。也许小A说了8000？

　　林站起来看了看周围没人，升出食指对我勾了勾，示意我靠近。

　　林：公司现在实行的是薪资双轨制。你拿的是中方薪资，3000一个月已经算
高的了。小A拿的是港方薪资，所以有8000/月。

　　我：那谁决定谁拿中方谁拿港方薪资？小A不也是大陆的吗？

　　林：这个……都是经理们决定的。你知道有些人有背景的。

　　我秒懂。看来这次真的是吃了哑巴亏。

　　林顿了顿又说：不过公司员工对双轨制意见挺大的。上面好像在研究取消薪
资双轨制。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施。

　　我看四周没人，轻声问：林小姐，你在这儿工作几年啦？知道的事真多

　　林：公司刚成立那会儿我就来了，到现在有三四年了吧……你别叫林小姐，
小姐这词现在有其他意思。

　　我：那怎么称呼你呢？

　　林：我英文名叫Linda

　　我：哦，原来是林大姐，久仰久仰

　　林又扑哧笑了一下：什么大姐小姐的，就叫林大。

　　林想了想说：你是不是觉得工资太低啊？

　　我：是。

　　林：你的工资是合同里写着的，不太可能改变的。不过你是中方雇员，合同
里应该有写关于加班补贴和晚餐津贴的条款，你可以去看看。

　　我：我一定仔细研究研究。谢谢林大的建议

　　林：什么建议。我什么也没说。你什么也没听见。OK？

　　心里顿时一阵暖流，来人力资源部之前的怒气也烟消云散。

　　我：啊？我刚才就看见你笑了，你说什么来着。

　　说着，我们两人都笑起来了。

　　林：现在怎么不见你撸头发了？

　　我的脸瞬间红了三分，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就在这时，其他人力资源部的
同事陆续回来，我赶紧匆匆道别，回到了企划部。

　　头脑一阵恍惚，我在心里默默感叹：这人生啊，果然是步步惊心，步步惊喜。

　　　　　　　　　　　　　 第06章：同事聚餐

　　我对你有一点动心却如此害怕看你的眼睛

　　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一点点迟疑

　　不敢相信我的情不自禁

　　我对你有一点动心不知结果是悲伤还是喜

　　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一点点迟疑

　　害怕爱过以后还要失去

　　《有一点动心》by张信哲&刘嘉玲

　　自从和林大聊过以后，我就彻底和朝九晚五的日子挥手告别，改成了朝九晚
九，甚至偶尔加个通宵的节奏。说实话，工作这玩意儿，要多少有多少，根本不
用「混」。刚开始还不太适应，但随着我逐渐熟悉业务，工作简直就像滚雪球似
的，一天比一天多。尤其是帮供应商折腾展台更新展示，弄到下半夜简直是家常
便饭，偶尔还得通宵作战。

　　加班伙伴嘛，总得有几个吧，陪我一起熬夜的还有市场执行部的几位瘦如竹
竿的同事。先说张吧，1米88，体重60公斤，简直像撑船篙子；再说周，1米75，
50公斤，不折不扣的火柴棍；还有何，一位骨感美女，1米62，40公斤，活脱脱的
非洲难民既视感。我们这些加班狗，天南海北的牢骚聊起来停不下，总骂公司压
榨员工，尤其是我们中方雇员，工资还不到港方的三分之一，活却多得像海水一
样无穷无尽。

　　时间眨眼又过去了一个月，到了发工资的时候，这个月的账单亮瞎了我的眼
-5000多块！这在当时可算是相当不错的收入，我心里别提多美了。想着「喝水不
忘挖井人」，我决定请林大吃顿饭，以表谢意。

　　借口更新家庭住址，我特意去了人事部，偷偷邀请林大吃饭。这次选了Mlz，
上次没吃爽，这回准备放开了肚皮饕餮一顿。

　　到了6点多，林大来了。鹅黄色的吊带连衣裙，配了一条Lv的淡灰色披肩，妆
容清淡，端庄又不失妩媚。她一走进饭厅，整个餐厅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
她，男女通杀。我连忙起身帮她拉开椅子，感觉自己今天真有点像饭店里的侍者。

　　林：怎么想到请我吃饭。

　　我笑嘻嘻地递上菜单：拿到本月工资了，靠你的指点，多拿了2000多，所以
请你吃饭，表达一下谢意。

　　林大笑了笑：是你自己努力，跟我没关系。你上个月没少加班吧。

　　我：还可以。你喜欢吃什么，尽管点。

　　林：我随便，你点吧。你怎么想到来这家店吃饭的？

　　我：上次入职宴，郑经理带我们过来吃了一顿。太拘束，没吃好。老惦记着
再来吃一顿。等会儿，要是吃相不好，你别见怪。

　　林大笑得更灿烂了：喜欢吃就多吃点。他家的菜的确不错。

　　林大的笑真是迷人。点好了菜，我问林大：你要喝点酒吗？

　　林：你想灌醉我吗？

　　我：不敢不敢。我是遵纪守法的良民，没有这种坏心眼儿。

　　林：你单独请一个女生吃饭，不怕女朋友知道了吃醋吗？

　　我：我现在没女友，没啥好担心的。你不怕你男友担心吗？

　　林：我参加的是同事的工作聚餐，不是私人宴请，职责所在。即使有男朋友，
他也管不着。

　　林大的回答可是滴水不漏啊。

　　我：俩个人的同事聚餐？说起同事，我们部门的郑李吴张小A你都了解吗？

　　林：我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宴席，你这是套情报来了吧？

　　我：不敢不敢，只是想熟悉了同事彼此的情况，我工作起来可以更方便啊。
当然，林大你要是不知道或者不方便说也无所谓。

　　林想了想：你们的郑经理是职业经理人，美国XX大学MBA毕业，以前在香港X
XX集团里任职。公司成立时来的。老婆孩子现在还在香港。现在两地跑。李吴原
来都是上游客户公司里做销售的，公司后来直接挖了过来，张原来是中方投资集
团公司里的一个小主管，好像是干的不开心，申请来我们这里当了你们部门的主
管。他们都很厉害的，都是一人能独挡好几面的人物。小A的背景比较特殊，爸爸
是市经贸的，我们公司中方集团的老总以前都是他手下。你以后和小A相处注意点，
和平相处，别得罪他。

　　我：没想到小A这么厉害。真的太感谢林大啊，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我们边吃边聊。从小时候的糗事到大学寝室的晚间话题，从彼此的兴趣爱好
到工作之余的娱乐消遣，当然我是那个交代比较彻底的那个。林大也讲了不少关
于公司里的八卦。我最开心的是我套出了林大的岁数，原来只比我大两岁，但她
小学跳了一级，所以比我早毕业了三年，毕业时刚好公司成立不久，她就加入成
为了第一批员工，所以对公司的人和事都相当清楚。后来又聊到电影，林大原来
也是个电影迷，港台中外都看了不少，这下找到知己了，和我聊的不亦乐乎。那
年月，满地的VCD地摊和游戏光盘，但凡能买得起VCD机或者电脑的小年轻，没几
个不看电影的，应该都有过和Quentin Tarantino一样的早期经历。

　　林大吃得不多，我是风卷残云狼吞虎咽。很多时候都是林大看着我吃，然后
笑我一边满嘴食物，一边还在胡说八道。我也不在乎，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和女生
这么畅快的，毫无保留的聊过天了，而且还都是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我感觉我都
已经把林大当自己人了，仅限于感情上的归属。

　　一顿饭吃了近3个小时，化了近1000元，有点贵，但我觉得很值。饭后，我提
议送林大回家，林大婉拒了，自己叫辆出租车，上车之前突然问了我一句：你今
天送过来的更新住址是你现在住的地方吗？

　　我心里一动：是啊！怎么啦？

　　林：你也早点回去吧，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说着就上了车。我看着林大的车在前方拐了个弯，消失在视野里。于是也叫
了辆出租，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第07章：翻译

　　人生本来就是一齣戏

　　恩恩怨怨又何必太在意

　　名和利啊什么东西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世事难料人间的悲喜

　　今生无缘来生再聚

　　爱与恨啊什么玩意

　　船到桥头自然行

　　——《得意的笑》by李丽芬

　　第二天，我照旧朝九晚九的日子开始了，虽然心里时不时冒出一个小想法，
想去人力资源部「偶遇」林大。可是，想了又觉得没什么正当理由，贸然出现总
显得突兀。于是我选择了更隐蔽的策略：趁她午餐时间「不经意」地出现在职工
休息室。偶尔打一声招呼，或者静静坐在远处吃饭，边啃着我的盒饭，边「优雅」
地瞟她和同事们吃饭的情景。

　　一天傍晚，时间约莫6点多，商场的广播突然发出通告：「所有非当值员工请
在十分钟内赶到大会议室，有紧急工作布置。」下班快一个小时了，能在商场还
晃悠的，除了当班的，基本上就是像我这种为了加班费而拼搏的了。等我到会议
室时，里面早已经挤满了人，我只好站在门口。宋执行站在前面主持会议，说接
到上级领导通知：在本市访问的美国商务考察团临时决定，想参观一下本市的大
型商场。他们刚结束了预定的会谈，市领导紧急安排我们商场作为其中一站。曹
总经理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现在开始所有顾客只出不进，半小时以后清场。
商场立刻进入一级备战状态，全场要求打扫得一尘不染，最好连空气都得洗干净。
一个小时之内做好所有准备，以最佳状态迎接考察团。这次美国商务考察团大家
在新闻里都有所耳闻，成员背景可不简单，都是各自行业里的巨头，人人能在福
布斯上找到，可万万没想到我们会有机会和他们有零距离接触。宋执行要求当值
店员尽可能换成英语比较好的，以便和考察团交流，另外指派了几个职位较高的
分别负责几个楼面的工作。最后点了几个英语不错的同事组成接待组，待会儿和
曹总经理一起接客。宋执行在离开时，看见我在门口，愣了一下，说：你英语不
错，也跟我来，加入接待组。

　　我受宠若惊，跟随大队伍去了旁边的小会议室，接受了速成培训：核心要点
是不该说的别说，该说的尽量少说，能让领导回答的绝不自己开口。考察团和中
方都配备了翻译。曹经理会作为我们商场的代表介绍情况。我在公司大会上听过
曹总经理讲过英语，知道曹总经理的英语不错，可能有点口音，但能流利表达，
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再加上宋执行的英语，我们接待
组的任务应该不算艰巨。

　　考察团终于来了，浩浩荡荡二十来号人，身后还拖着相同数量的中方陪同人
员。曹总经理迎在大厅，热情地做了简短介绍，然后带领他们边走边看。美方显
然对商场的豪华程度感到震惊，问了不少关于客流量、销售额等问题，曹总经理
应对自如，回答得滴水不漏。而我们这帮接待组成员除了陪笑，几乎无所事事。

　　然后，就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曹总经理在解释目标客户时说：目前在中国，
已经有相当大的一群客户，相当富有，他们对商品的最求是不求价廉，但求最好。
我听了差点笑出声来，曹总经理原来也看过大腕啊。美方翻译在翻译时把最后一
句翻成了：They don't want the cheapest，but the best products。我在后
面听到了，凑上去非常轻声的对曹总经理说：They want the best products an
d service。Price is not a concern to them。曹总经理也是个聪明人，立刻
更正了美方翻译道：What I mean is that our customers want the best prod
ucts and service，and the price is a not a concern to them。考察团的成
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有几个还冲曹总经理翘起了大拇指。

　　过了大概两星期，我正坐在电脑前处理商品资料，郑经理走过来说总经理室
要我马上过去一下，还冲我挤了挤眼睛。我立马起身去了总经理室。入职快三个
月了，我还是第一次进总经理室。敲开了门，里面布置和其他各部门都很像，只
是面积大了点。中间是一大块公共办公区，放了八个半隔断的办公桌，坐了5个同
事，都很安静的在打电脑。周围放置了一圈的文件柜。最里面有两个办公室，用
大块的落地玻璃和公共办公区分开，一边是总经理办公室，一边是总经理执行办
公室。我原以为是曹总经理要见我，进去才发现，曹总经理其实不在。而旁边的
宋执行看见我冲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进去。

　　我：是宋经理你要见我？

　　宋：是。是这样的。上次那个美国商务考察团来我们商场考察后反响很强烈。
好几个企业公司都准备在华投资，开展业务。美国最大的零售商「我妈的」动作
最快，回去两周就已经启动了在华开店的商业计划和谈判。曹总现在被上级领导
点名调去参与与「我妈的」的谈判与合作，所以这里很多事，曹总就没有时间处
理了，由我暂时接手。曹总对你印象挺好的，说你挺机灵的，建议我把你调过来
帮忙。

　　我：那郑经理那里怎么办？

　　宋：我和郑经理谈了谈。我们想你每周先一半时间在总经理室工作，熟悉一
下这里的工作。一半时间在企划事业部工作。一个月后，如果你能喜欢这里的工
作，就过来；如果不喜欢，你也可以回去。如果你过来总经理办公室工作的话，
你的薪资可以给你调高一级，大概月薪有4000，你觉得怎么样？

　　我心里乐开了花，终于向小康又迈进了一步：我个人当然没意见。郑经理如
果也没意见就OK。

　　宋：那你下周就开始吧。我等会儿，跟人事部打声招呼，等你决定过来了再
通知他们办理手续。外面的小陈可以帮你安排电脑和工作。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现在没问题，有的话一定过来问你。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努力为公
司效力。谢谢曹总的提拔，谢谢宋经理栽培。

　　宋大笑：你怎么这么搞笑啊，戏精上身啊！

　　我也笑了笑，就起身告辞了宋执行，退出了宋执行的办公室。我和小陈聊了
一会儿这里具体的工作内容，感觉打搅别人工作不太好，还有宋执行在后面落地
玻璃后看着，很不舒服，就先告辞回自己的部门去了。

　　　　　　　　　　　　　　第08章：饭局2

　　这真的是爱吗真的是你吗

　　我心太乱太慌不知要如何回答

　　太快了吧要不要再等一下

　　就让我想就想吧念就念吧

　　虽然已经心乱如麻

　　只是整个心里都是他

　　眼睛也说了不该说得话

　　就算害怕就算太傻

　　爱会让人长

　　——《就要爱了吗》by苏慧伦

　　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我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林大请教。她向来消息
灵通，指不定能给我点什么内部情报。可走到半路，我忽然觉得这举动未免太唐
突了，虽说我们关系还算熟络，但一遇到事就去麻烦她，恐怕会显得有些冒失。
于是我转身决定先回部门找郑经理商量。

　　郑经理向来通情达理，听完我的说明后，他脸上露出了一副「早有预料」的
神情，连忙表示不管我做什么决定，他都会全力支持。我原本还怀着几分忐忑，
没想到郑经理这番话倒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只得连连道歉，说辜负了他这三
个月的栽培，凳子还没捂热就可能要走人，实在有些惭愧。

　　郑经理倒是非常豁达，挥了挥手，说：「栽培什么的都是次要的，关键还是
你自己的努力啊。」话锋一转，他忽然问我有没有认识一些同样认真工作、上进
且靠谱的同事，推荐给他。我愣了一下，随即赶紧回答：「这个嘛，进公司时间
不长，认识的人还不多，得花点时间好好想想。」

　　郑经理笑着表示理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最后还不忘加一句：「无论
如何，我预祝你前程远大！」

　　熬到了中午，等办公室里的同事都去吃午饭了，打了个电话给林大，约她晚
上一起吃饭。

　　林：我估摸着你又要来套情报了

　　我：不是不是，是虚心学习虚心学习。很多话，公司里不方便说。

　　林：什么话公司里说不方便啊？

　　我：就是只能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话。

　　林：上班都没个正经。说吧，去哪里吃。

　　我：你定。上次我看你没吃多少，不喜欢吧？这次你定。

　　林：好吧，那就去Zy轩吧，XX路和YY路路口的那个，6点？

　　我：木门腿。

　　Zy轩所在的路段虽不及Mlz那般喧闹，却自有一种雅致静谧的气质。这里的装
潢仿佛特意为那些厌倦了城市繁华的心灵设计，轻描淡写之间流露出一种隐隐的
禅意，让人一入内便不觉身心松弛。

　　我到得早了些，便坐在窗边，默默欣赏着店内低调而又考究的布置。大理石
的台面泛着温润的光泽，墙上悬挂的山水画如同一帧帧水墨诗篇，让整个空间透
出一丝恬静。时针刚过六点，林大如约而至。她身着一件白底小花的衬衫，外搭
一件浅灰香槟色的小马甲，底下配着一条宽松的浅色牛仔裤。这样的搭配清新淡
雅，犹如夏日池塘里亭亭玉立的荷花，一尘不染，素雅脱俗，与Zy轩的氛围相得
益彰。

　　我连忙起身，帮她拉开座椅。她微笑着道了谢，那笑容温婉如三月的春风，
轻轻拂过我心头。此刻，我忽然觉得这静谧的餐厅，因她的到来仿佛多了几分生
动。四周的装潢、光线，甚至空气中的香气，都仿佛在这一刻与她融为一体。

　　我：你今天很漂亮啊！

　　林：我平时不漂亮吗？

　　我：不是，你每天都很漂亮，只是我眼拙，今天才发现

　　林：说吧，是不是Sandy要把你调去总经理办公室，你有问题要问我。

　　原来宋执行的英文名字叫Sandy

　　我：啊呀，你真是是火眼金睛啊。

　　林：切，我才不是猴子呢

　　我：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林：那要看你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工作了。企划部的工作比较轻松，不用天天
坐办公室，没事可以在商场逛逛，你们郑经理一天到晚去香港，也不管你们，你
们这帮人真舒服，天天放羊。企划部可以接触到许多供应商，不过呢，我只看到
他们往我们这里跳槽的，像你们部门里的几位都是，从没看到我们往他们那里跳
的。经理办公室的工作比较枯燥，天天大Boss就在后面盯着你，一天到晚都不能
松懈，而且经常会被夹在各级经理们之间，压力很大。但在那里工作可以接触到
很多大人物，学到很多东西。还有啊，总经理办公室好像现在都是女职员，你要
是去了，可是老鼠掉在米缸里了。

　　林大的分析精准透彻，几句话就点出了两个工作的优缺点。

　　我：总经理代理执行（Deputy General Manager）到底是干什么的？

　　林：说白了，就是公司的二把手。我们商场是合资的，按合资企业的规定中
方必须占大头，所以大当家的必须是中方的，二当家的就是港方的。但目前商场
的具体的业务管理的职位都由港方担任，说是香港的管理模式比较先进。曹总本
来就不经常来商场，所以商场里的很多事就是宋说了算。

　　我：曹总被调走后，宋执行是我们这里最大的领导了吧？

　　林：曹总没有被调走，现在说是调用，所以还是会经常回来的，跟以前也差
不多。至于将来，说不准，可能回来，也可能不回来。要看那个我妈的项目做得
怎么样，他能不能高升。

　　我：哦，你知道宋执行吗？她人怎么样？对下属苛刻吗？

　　林：宋是个直性子的人，不跟人玩拐弯抹角的事。对手下赏罚分明。办事雷
厉风行，胆子很大。

　　我：你对宋执行知道的很多啊！

　　林：是啊，我就是她招进来的嘛。她留英回来后不久就把我招进公司了。

　　我：宋执行去英国留学了多长时间吗？她那口正宗的英式英语不是一两年就
能学会的。

　　林：嗯。她是初三去的英国，读完大学回来的。大概去了8年。

　　我：哇。你真厉害，这个都知道？

　　林想了想：其实我和她从小就认识，还一起玩过。只是后来她去了英国，我
们好几年没联系。再后来，她留学回来，就把我招进公司了。

　　哦？我有点惊讶。她俩是发小？

　　我：原来你们早就认识！？

　　林：是啊。她小时候对我很好，老给我饼干和糖吃。

　　我：她来我们公司多久了？

　　林：公司在筹办期，她就在了。绝对是公司的元老……不对是我们公司的亲
爹亲妈啊……

　　我们都大笑起来。

　　我：宋执行很年轻啊，没想到这么老资格。

　　林：是。她现在27/28吧，已经是公司里的二号人物了。留学真是改变命运啊。

　　我：你就没想过出国留学？

　　林：有啊，家里不舍得，尤其是女生，家人更不放心。

　　我：宋执行初三就出国难道她家里一点都不担心啊？

　　林：别人家的事我不清楚。反正你以后要跟着她混了。有问题直接问她不就
得了。

　　我：这顿饭真值。有美女相伴，还有千金不换的建议和重磅内部消息。

　　林：什么呀，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也没听，以后有什么事也别来赖我。

　　我们相视一笑。

　　Zy轩的菜式偏于清淡，然而那清淡之中却蕴含着一种淡雅的鲜美，仿佛夏日
微风拂过湖面，不掀起波澜，却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林大吃的也格外开心。
筷子时而轻轻拨弄着碟中的菜肴，时而从容送入口中，显得格外满足。菜香在空
气中游走，似乎连空气都被渲染得宁静而悠然，令整个用餐过程仿佛成了一场美
学的盛宴。

　　　　　　　　　　　　　 第09章：促销策划

　　许多的电话在响许多的事要备忘

　　许多的门与抽屉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如此的慌张

　　我来来往往我匆匆忙忙从一个方向到另一个方向

　　忙忙忙忙忙忙忙是为了自己的理想还是为了不让别人失望

　　盲盲盲盲盲盲盲的已经没有主张盲的已经失去方向

　　忙忙忙盲盲盲忙的分不清欢喜和忧伤忙的没有时间痛哭一场

　　——《忙与盲》by张艾嘉作曲：李宗盛

　　正如林大所说，总经理办公室的工作，的确无聊得令人发指。大多数时间都
用在收集销售数据上，把它们变成枯燥的表格和五颜六色的图表，再加入一些经
理们的「独到」见解，最后组合成一份貌似高大上的PPT。虽然有机会参加各种会
议——什么商场内部的经理大会、中方集团公司的决策会，甚至是和香港投资方
的跨国视频会议——但每场会议前都要费心费力做一大堆PPT，会上做着无聊的记
录，会后还得整理成一篇篇会议纪要，发给与会的所有人，还要跟踪落实会议中
那些决议的执行进展。这个过程总让我觉得像是在玩一个叫「精细化」的游戏——
必须每一步都小心谨慎，任何差错都不允许，凡事追求所谓的「完美」。做了一
个月下来，我逐渐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心想要转到总经理办公室。以我这种天性
爱自由的性子，怕是早晚要「窒息」在这座无形的监牢里。

　　不过，总经理办公室的日子也并非全然无趣。让我稍微提起精神的是那场关
于年底销售的策划会议。商场的销售额一直表现得相当稳健，利润率也是稳稳的
「高位运行」。然而，无论是中方的领导，还是香港那边的投资方，都显然对我
们有更高的期望。他们的意思很明确：年底必须搞点「大动作」，冲一下业绩。
曹总和宋执行在经理会议上严肃传达了这一要求，给了大家一个星期时间出计划。
于是，整个公司的空气瞬间紧张了起来，仿佛每个人脑袋上都悬着一把无形的剑，
催促着赶紧想出绝妙的点子。

　　我也在这段时间里苦思冥想，几天下来脑子里翻江倒海。终于有一天，我灵
光乍现，觉得自己有了一些像样的想法。犹豫片刻后，我决定和宋执行聊聊。毕
竟，虽说工作压抑，但有些时候，也难免想在无聊的会议间隙，找寻到一点属于
自己的存在感和突破口。

　　我：宋经理，你有空吗？想和你谈一谈年底的销售策划计划。

　　宋：好啊，当然有空

　　我：我想过了，我们商场的儿童游戏娱乐商品的销售一直很低，在整个销售
额里占比也很低。但其实，社会上很多家庭都是独生子女，4-2-1现象很普遍，父
母祖父母也都很愿意在孩子身上花钱。

　　宋显然是来了兴趣，坐直了身子，开始认真听我讲。

　　我：我知道索你妈前一整子推出了他家的屁死游戏机，在世界市场里引起了
轰动。游戏机市场以前被任你玩的红白蓝白机垄断，后来国产的还有台湾的几个
品牌也都推出了各自的产品，但占领的一直是低端市场，高端市场一直无人问津。
索你妈这次推出的游戏机，如果我们能抢先在国内销售，一定能填补这个空白。
另外，乐嗨了的积木，孩子他妈的变形金刚，媚态的爸比等这些在国内都没有正
规销售渠道，但在香港都有。如果我们能在年底搞个「来自圣诞老人的礼物」为
主题的活动，借销售这些高档的玩具和娱乐产品的机会，一定会带动整个商场的
客流量和销售。

　　我倒是真有点个人私心，特别是索你妈的那款屁死游戏机。作为一个当年的
资深游戏迷，我对那个时代的游戏产业可是如数家珍。可惜啊，受限于国内的经
销渠道和游戏版权，索你妈的屁死游戏机一直没能在国内正式销售，只能靠水货
在地下市场偷偷摸摸流通。至于我，连碰都没机会碰过，光是听人说着它的好。
我希望借这次促销活动的机会，能亲自摸摸这款游戏机，过把瘾。

　　宋的两眼都放出了光，两颊泛出了红光：这主意不错。你等一下。

　　宋拨通了郑经理的电话：郑经理，你有空到我这里来一下吗。那谁在和我讨
论年底的销售计划，想听听你的意见。

　　一会儿，

　　郑经理来了。根据他的消息，我们香港集团公司拥有这些产品的经营和销售
权，并且在香港的各大商场早已有销售。然而，这个计划的核心问题是如何将这
些商品顺利引入大陆市场。一不小心，这事儿就容易扯上走私的嫌疑。郑提到我
们部门的张色对这类业务非常熟悉，建议我和他研究研究，看看该怎么操作。

　　接下来的两天里，我、宋执行、郑经理和张色四个人凑在一起，日以继夜地
讨论，终于敲定了一个计划。我们在内部经理会议上征求大家意见。显然这种以
点带面的计划，把其他经理的精力投入和责任都降到了最低。再加上宋执行的威
信，各部门经理自然是赞不绝口，纷纷表示全力支持。

　　会议结束后，我们四人做了明确的分工：郑回香港，负责搞定上游供应商和
组织货源，宋要他一定要争取到在大陆的销售权，最好还能拿下总代理权。张负
责商品进口的所有手续以及海关事务，而宋自己则负责产品销售许可、定价以及
各种协调工作。至于我嘛，留守商场负责布置和促销宣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真是紧锣密鼓，日夜赶工，到了12月初，圣诞促销
活动终于正式启动。为了制造更大的噱头，索你妈的屁死游戏机的销售被故意安
排到12月15日才公开发售。活动一开始不到一星期，郑经理从香港组织的第一批
货物就已经消耗了一大半，只好紧急从香港再调货。

　　到了12月15日，商场门口排起了长龙，就为了抢购台屁死。郑经理一共搞来
了三百台，其中一百多台早在正式发售前就被商场的VIP客户消化了。剩下的一百
多台更是两个小时内一扫而空。其他热门商品如「乐嗨了」的积木、「孩子他妈
的」变形金刚、「媚态的爸比」也都在圣诞节前夕卖得脱销，简直是场场爆满。
商场的其他部门也受到了极大的带动，销售节节攀升。

　　趁着这股圣诞销售热潮，我们又紧跟着搞了新年和新春的两场促销活动。等
到所有活动结束时，我们四人已经累得倒地不起，连手里的咖啡杯都拿不住了。
不过，最开心的恐怕是郑经理，他不仅在香港搞定了一切，还在香港和老婆孩子
享受了四个月的天伦之乐。

　　那年从12月到次年2月的整体销售额和利润同比增长了接近80%，玩具游戏类
商品的销售更是翻了几十倍，占比达到了惊人的10%。

　　　　　　　　　　　　 第10章：谁赞成谁反对

　　君があんまりすてきだからただすなおに好きと言えないで

　　多分もうすぐ雨も止んで二人たそがれ

　　あの日あの时あの场所で君に会えなかったら

　　仆等はいつまでも见知らぬ二人のまま

　　因为你是那么地迷人，令我无法坦陈心意

　　眼看这场雨就要停了，在只有我俩的黄昏

　　那一天那一刻在那里，如果不曾与你相遇

　　我们将会是形同陌路，成为毫不相干的人

　　——《ラブ？スト—リ—は突然に（突如其来的爱情）》by小田和正

　　还有两周就是春节了。这是每年商场最忙的时候，就连门口的保安也兼职做
起了指挥交通的活。我和市场执行部的竹竿三人组好不容易把商场促销展示搞定，
一看已经快半夜了，赶紧回经理办公室，准备拿包走人，却看到宋执行独自一人，
也还在加班，当然，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宋经理，你还没走啊？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先走了。

　　宋：等等，你过来一下。

　　我：哦，好的，请我吃夜宵吗？

　　宋笑笑：多亏了你的点子，去年年底的销售很好。那几家玩具公司打算和我
们在大陆展开深度合作。我也向香港和中方上级要求，春节再增加10%的年终奖金
给那些这阵子特别幸苦加班的员工。你有什么特别的部门或者人要推荐的吗？除
了你自己……

　　我大笑：我觉得市场执行部的竹竿三人组应该得到奖励。每天都干到半夜，
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宋：谁？竹竿三人组？哦，我大概知道你说谁了，他们部门的确个个都精瘦。
你给取的绰号？

　　我：哈哈，不是不是，他们自己取的。

　　宋：你把他们的名字写一下，我明天和其他经理的提名一起汇总一下。还有
件事，你转来总经理办公室的事，你决定了吗？因为策划组织圣诞新年促销活动，
大家都太忙了。

　　我：是的，我考虑了好久。觉得总经理办公室的工作不太适合我。我对文案
文档这种工作既不熟悉又不喜欢，而且我是个马大哈，总经理办公室的工作给我
干，迟早要出错。

　　我看宋执行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忙道：但我很喜欢搞这种大型促销活动的
组织策划，不知道总经理办公室需不需要。

　　宋：好啊。本来总经理办公室员工的工作就是协助曹总和我完成公司制定的
各项任务，其中也包括大型促销活动的组织策划。

　　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明天就正式过来上班？

　　宋：不用那么急，等过了年，郑经理从香港回来再说吧。他的部门现在也缺
人手。

　　我：好的。还有其他事吗？

　　宋想了想：以后非正式场合，你可以称呼我Sandy。

　　我故作惊讶，然后突然戏精上身道：啊呀，三弟呀，我是你二哥关羽关云长
啊！

　　宋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没想到，你这么会搞笑。

　　三弟笑起来真美，眼睛像月牙儿似的弯了起来，眯成了一条细线。那一刻，
我心里忽然像被什么轻轻拨动了一下，心跳似乎一下子加快了，仿佛踩了油门，
一阵猛冲，随后又猛地一停，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又被生生压回去。这种感觉
反反复复好几次，心跳忽快忽慢，仿佛在和我开着玩笑。也不知是三弟的笑容太
甜，还是空气中突然多了一丝让人心动的气息，令我一时怔住，只觉得整个人都
漂浮在那笑容的柔光里。

　　宋：你知道吗，你们那次面试，在商场楼顶建网球场的提议是我提的，结果
就你是个刺头，彻底否定，当时把我给气的，都不想招你进来了，还好你们郑经
理慧眼识人才。后来，我问了几个懂建筑的朋友，才知道你说得没错。

　　我：啊，是这样啊。那你真差点就错过我这块狗头金了。你当时一定是「我
话说完，谁赞成，谁反对」的那种感觉。

　　宋又是大笑：什么狗头金啊？谁赞成谁反对什么意思？

　　我：梁家辉的黑金你没看过吗？他在里面演个黑社会，要拿下政府的公路建
设招标……

　　我不辣不辣的说了一大段，看宋的表情，估计还没理解，只能苦笑说：过几
天，我把VCD借给你，你自己看了就明白了。

　　宋：好啊，你别忘了。很晚了，你先回去吧。我做完这些事，也要回去了，
最近太累了。

　　我：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本来心里盘算着，是否要再留一会儿，等她忙完了，送她回家？可是转念
一想，哪里有员工送老板回家的道理？再说，宋是自己开车上下班的，真要送她，
那我坐地铁还是打出租？这念头一过，顿时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仿佛在做白
日梦，颇有些可笑。

　　至于刚才那阵突如其来的心悸——心跳加快、停滞又再跳——莫不是心率不
齐？也许最近真的太累了，熬夜果然是伤身啊。想着想着，心里不由得生出些自
嘲来：情感和疲惫交织，总有些让人分不清是情动，还是疲倦的错觉。

　　　　　　　　　　　　　　 第11章：过年

　　Met you by surprise

　　I didn't realize

　　That my life would change for ever

　　Saw you standing there

　　I didn't know I'd care

　　There was something special in the air

　　Dreams are my reality

　　The only kind of real fantasy

　　Illusions are a common thing

　　I try to live in dreams

　　It seems as if it's meant to be

　　Dreams are my reality

　　A different kind of reality

　　I dream of loving in the night

　　and loving seems all right

　　Although it's only fantasy

　　——《Reality》by richard sanderson

　　小年夜了。商场的销售高潮也差不多过去了。我和三弟总算也有了喘息的机
会。那天趁办公室没人，我窜进三弟的办公室把那张黑金VCD给了她。她也从抽屉
里拿出一封信给我。我打开一看，是年终奖通知，上面写着：5000元。

　　我：咦？年终奖不是去年年底已经发了吗？

　　三弟：是的，这是我上次跟你说的，对近期表现出色的员工的春节奖励。还
满意吧？

　　我：当然，这下有钱过年了。谢谢三弟的关照和栽培。一定为党国精忠。

　　三弟：又来了。油嘴滑舌。

　　我：那竹竿三人组也拿到了？

　　三弟：是的。应该前几天就发给他们了。你的本来应该是你们郑经理发给你，
他现在在香港，要过了年才回来，所以叫我直接交给你。我因为忙，拖了几天。

　　三弟：郑经理让我问问你，有没有物色好接替你职位的人选？

　　我：哦，我前一阵子还没决定要过来，所以耽搁了。我这去办。

　　出了总经理办公室，我直冲市场执行部，把竹竿三人组叫出来一起吃饭。

　　我：大家这次都有钱过年了吧？

　　三人秒懂，然后哈哈大笑。

　　我：是这样的，过年后，我会去总经理办公室工作。郑经理的企划事业部需
要一个人过去，你们有兴趣吗？我可以推荐一下。

　　三人组问了问企划事业部的薪资待遇，工作内容等情况，觉得企划事业部的
职位钱也不多，工作内容也没啥优势，还不如抱团在市场执行部混着。看来要让
郑经理失望了，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吃完午饭，突然想起了林大。前几个月太忙，都没怎么看到她，不知道她过
年有没有空，也许能约她出来吃饭谢谢她给我的建议。去了人事部，发现她不在，
也许吃饭去了。下午又去了两次，都不在，电话也没人接。最后问了她的同事才
知道原来林大前两天就请了年假去海南度假去了。呃……有点失落啊。

　　商场除夕下午6点关门，初三开始营业。我从初一开始休息五天，到初六开始
上班。晚上，我去了父母家，和父母一起过节。

　　初二上午，考机上突然收到一个陌生号码，是姓宋的女士打来的。打回去，
果然是三弟。

　　三弟：新年好，恭喜发财。起来了吗？

　　我：恭喜发财。我早起来了。怎么啦？是公司有事吗？

　　三弟：不是，你上次借我的梁家辉的黑金我看完了，想还给你。本来想去买
点VCD放假在家里看的，结果卖VCD的小贩们都回去过年了。你那里还有什么VCD
可以借来看看吗？

　　我：有啊，有很多。你想看什么剧情的？

　　三弟：你有港台的吗，类似于黑金这种的？我以前看了不少欧美的，港台的
看的很少。

　　我：有，你什么时候要？

　　三弟：随便，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休假到初六。

　　我：我现在在我父母家，VCD都在我住的出租屋里。要不我明天下午给你？

　　三弟：好啊，那我去你那里拿？还是约个地方见面？你出租屋在哪里？

　　我：在XXX新村，靠近XXXX路。

　　三弟：那去XXX路的地铁站方便吗？那里有个麦当劳，知道吗？

　　我：知道，时间？

　　三弟：下午两点？

　　我：木门腿。

　　初三起床晚了，等我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挑了十几部港台片，冲到麦当劳的时
候，已经迟到了一刻钟。三弟已经在门口等我了。只见她穿了一件奶白色的高领
毛衣，下面一条紧身牛仔裤，外面穿了件米色的羊绒大衣，脚上套了双棕色的Ug
g短靴。微黄微卷的长发盘成了一个发髻在后脑勺。鼻子和两颊被冻成了红色，和
红色的双唇搭配在一起，更衬托出肌肤的白。

　　我：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三弟：是，我很生气！我话说完，谁赞成，谁反对？

　　说完，就向我象征性的扇了个耳光。

　　我一愣，然后我们都大笑。

　　我：你刚才怎么不进去等？

　　三弟：里面人太多了。

　　我一看，果然。我把VCD交给三弟。她把黑金还给了我。

　　三弟：谢谢。我请你喝杯奶昔吧，看你跑的大汗淋漓的。我也真好可以进去
暖和暖和。

　　买了两杯奶昔，好不容易等了两个相邻的对着沿街的酒吧座坐下。

　　我：过年没事在家看VCD？不用去跑亲戚吗？

　　三弟：我没什么亲戚。

　　我笑笑：哦，没亲戚也好，不然给小朋友们发红包都要发破产了。

　　三弟：是啊，我是有钱也没地方花。

　　我：可以孝敬父母啊！

　　三弟：他们早离婚了。

　　震惊！

　　三弟有点悲伤：我那年去英国留学，我妈陪我过去陪读。我进了大学，她就
回国了。后来他们就离婚了。我毕业后回国时，我爸已经去了香港。我妈也嫁人
了。

　　我怯怯的说：那你妈妈还在这里吗？

　　三弟：是的，初一去看过她们了。

　　沉默……

　　我：那你……男朋友……

　　三弟：没有。

　　我：那你……女朋友……

　　三弟一笑：也没有！

　　我：那你……以前过年也是一个人过？

　　三弟：前几年都去了林大家。林大和我很要好。他们家今年去了海南岛。

　　我：哦。

　　我突然意识到一些信息片段：初三去英国留学，学成归国，参与成立本市首
个中港合资高档商场，并任公司二号人物，父亲现在在香港。林大家应该和三弟
家是至交，她们俩应该算是闺蜜……

　　三弟幽幽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不论富贵贫贱。

　　三弟嘬了一口奶昔，突然话锋一转：是你对林大有意思还是她对你有意思？

　　我还在整理那些片断，都跟不上三弟的脑回路了：没有的事。公司不允许员
工谈恋爱。

　　三弟：公司有这规定？我怎么不知道？

　　我笑了笑：我瞎说的，不过我和林大目前真的没什么事。

　　三弟：真的？目前？那她为啥特地把你的简历塞给我，后来还关照我再考虑
考虑？

　　我有点惊讶，这些事我都不知道。

　　我：哦，可能是招聘会那天我帮了她，她也想帮我个忙吧。

　　我于是把那天皇上从龙椅上掉下来，我们帮着捡折子的事描述了一遍。

　　三弟听了不停的笑：你还挺有女人缘的嘛

　　我：也不是啦。可能是上天给我大学四年的补偿吧。

　　三弟有点Lost。

　　我：我们学校是理工科大学，学校里基本上就没什么女生。全校24栋宿舍楼，
只有2栋女生宿舍，还没住满。每天能看到的异性也就是食堂里打饭的阿姨了。四
年读下来，看的的母猪都是双眼皮的。

　　三弟被逗的大笑。

　　我：别人学校开舞会，都是一对一对的在跳舞。我们学校都是两个两个，高
个男生搂着个矮个男生。有一次我去晚自习，坐在教室的前排，然后就觉得做后
面的同学陆陆续续都走了，回头一看，有一对正互相搂着，啃得起劲。我还想看
看是哪个混蛋这么幸运，居然在和尚庙里找到女朋友了。仔细一看，居然是俩男
生。吓得我拿起书包就逃，连笔记本也拉教室里了。

　　我继续：我一同学，说她穿裙子去上课的时候，全班男生都用邪恶的眼光看
着她，有个别的还是色眯眯的，把她给吓的。后来老师进来了，说了句：一个大
老爷们，穿什么女装啊……

　　三弟这下是笑的气都喘不过来了，许久才缓过来。

　　我看着三弟在那里狂笑，突然心脏又是一颤，怎么回事？是这几天酒喝太多
了？还是三弟的笑杀伤力太大？

　　一晃过了两个小时，奶昔都喝完了，三弟说她要回去了。我突然有种冲动想
和她继续腻在一起，于是大脑短路，问她：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大舅家吃饭。今
天我妈妈家亲戚聚会。

　　三弟想了想说：不用了吧。去了你怎么介绍我？你老板？再说，我都没带红
包，给小朋友的压岁钱都没有。

　　我悻悻道：这倒也是。

　　出了麦当劳，我问三弟怎么回去，她说走回去就可以，她家离这里不远。她
让我先走，我想叫出租，可是过年路上连辆车也没有，只好去坐地铁。告别时，
我把头探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说：Enjoy the movies，and……本来想说（Call
Me If You Want to See Me）。但词到嘴边却成了and Have Fun。三弟不知是头
发上，还是身上淡淡的幽香让我一阵晕眩，一阵温暖。

　　上了地铁，我只感到头疼脑热，今天收到的信息太多了。

　　　　　　　　　　　　　　第12章：咸猪手

　　轻柔像阵微风吹过我的心中

　　一切都会不同透过了你的眼

　　情人爱却更多虚情假意的话不说

　　只用一颗真心默默爱我最珍贵的感动尽在不言中

　　——《情人》by杜德伟

　　初四初五，我不停的看我的考机，希望有人呼我。但很遗憾，没有。

　　初六去了公司。三弟把看完的VCD还给了我，让我以后有好片子再借给她看。

　　林是初十回来的，给我带了一个贝壳制成的小礼物，说更准确点，是给很多
同事都带了一个贝壳制成的小礼物。

　　郑经理是过了正月十五才回来的。郑经理来拜见了三弟的时候，我正好在。
乍一看我吃了一惊。郑比以前更瘦了，以前很贴身的西装，现在挂在身上显得有
些肥大。郑应该给三弟和曹总都带了礼品。我看见他拿了两个手提袋进了三弟的
办公室，然后空手出来了。哈哈

　　郑在经过我位子的时候，轻声对我说：5分钟后来我办公室。

　　5分钟后我进了郑经理的办公室。郑随手把门关上。然后从桌子底下拿出个手
提袋给我。原来他也给我带了礼物。我往里一看，是瓶洋酒，人头马Xo。郑经理
笑着说：淫头马一嗨，豪四自以来。

　　我马上感谢郑经理，并表示礼物太贵重，郑经理太客气了。

　　郑经理表示没什么，应该的。我的促销爱迪啊，让他在香港待了四个月，太
太又怀上了，马上又要当爹了。我笑道怪不得瘦了，日夜工作太幸苦。郑和我一
起大笑。

　　郑又说他这次代表公司和索你妈，乐嗨了，孩子他妈，媚态几家公司谈判，
为香港集团拿到了这几家公司在大陆的独家销售权和代理权，有三年的，也有五
年的。因为业绩出色，所以香港方面准备把他调回香港，并给了他合伙人资格。
我当时还不懂啥叫合伙人，只知道是高升了，忙恭喜他双喜临门。

　　郑又说这事还没公布，只是他不想让我从别人那里听说这事。郑说他在大陆
工作这几年，和我接触时间最少，但觉得我最值得信任，最有潜力，让我跟着三
弟好好干，并说希望以后我能去香港和他再做同事。我听了这通彩虹屁很受用，
再次表示感谢。

　　最后我对郑说很抱歉，没能为他�